立夏已经过去三天了,北京的初夏还没开始闷热,平时我喜欢开一点窗透透气,偶尔会从窗口吹进来一阵阵晚风,带来了外面的味道。每一阵风都带给我不同的感觉,而其中有那么一种特别的感觉,是家乡的味道,我觉得我有点想念我的家乡了。
我的民族是人口比较稀少的鄂伦春族,家乡在大兴安岭脚下,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从小在北京长大,妈妈说东北的冬天太冷,受不了,所以我只在暑假回去过几次,从未见过冬天的老家。每当我看到网上各种有关东北冬天的视频或照片时,我都特别想亲自去体验一把。
去年鄂伦春非遗文化亮相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和中央大街大火,朋友们都在社交平台上给我转发鄂伦春文化备受人们喜爱的视频,视频中出现身着浓郁民族特色服饰和牵着驯鹿的鄂伦春人,我看到自己的民族文化被人们挖掘、了解到喜爱,心里很是开心,但也有些失落,我还未曾看过冬天的鄂伦春。于是机缘巧合之下,在2025年年初,我只身一人出发前往内蒙古呼伦贝尔的鄂伦春自治旗,开始了我对我民族的探索之旅。
下了飞机之后,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东北的冬天,它和北京的冬天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我终于感受到妈妈口中的零下30度。但是我的血液止不住的在沸腾,我离我的民族真的越来越近了。
三姨和三姨夫来机场接我到阿里河,一路上向我介绍着那边的民族特色景区。其中我最感兴趣的几个是鄂伦春民族博物馆、嘎仙洞还有姨父的马场。我们先去的是嘎仙洞,嘎仙洞其实是一个神秘的大洞穴,是我的祖先居住过的地方,那里处处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洞口外面的树枝上挂满了当地人祈福的红布条,我也在那里为我的家人祈了福。同样吸引我的还有景区里的驯鹿区,终于和视频中的小精灵们见面了,它们的胆子好像不是很大,自己不会主动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但如果你手里有它们爱吃的苔藓,就可以吸引一大群驯鹿到你身边,尤其是小鹿宝宝,它们的好奇心十足,总是跟着我这个新来的人,特别惹人喜爱。
投喂白色的小驯鹿宝宝
回三姨家的路上,我想着家里为数不多的老照片,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姥爷骑着马带着猎犬在雪地里溅起一簇簇雪花的情景,这也是为什么参观马场在我的探险计划之中,我觉得姥爷正在天上看着我呢,这个时候三姨过来说要带我去感受一下鄂伦春的马,我们四处打听了一下,最终找到三姨的朋友里有一个付姨父,他家里有马场。第二天我们就赶往付姨父家,付姨父家有很多马,大部分都在远一点的草原上,他家里只留了几匹他最爱的马,我第一次见到鄂伦春马,它们灵动俊逸,毛发很密很厚,摸起来毛绒绒的,时不时跺跺脚,每一匹都有自己的脾气。
付姨父家的两匹花马
付姨父进屋拿鞍子备马的时候,我特别的紧张,我怕自己驾驭不了如此精悍威武的鄂伦春马。等一切准备好了,我压抑住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借着小雪坡踮脚踩上了马镫子,尽量不让马儿感受到我的不安,因为马匹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我一坐在它背上它就会知道我的技术怎么样。骑上了枣红马,在它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就感到特别激动,原来在在雪地中骑马是这样的感觉啊。真是一种无以言传的神奇感受,脑海中又浮现出世世代代鄂伦春人,在离开山林前都是这样一步步走在鄂伦春的冬天。付姨父牵着我走了几圈,又鼓励我自己握着缰绳走了两圈,我越走越稳,枣红马也很照顾我,没有让我摔下去。
我试过一把之后,三姨拿出了民族服装,让姨父穿上民族服装,上马给我们展示展示他们之间的配合,简直太震撼了。听说付姨父以前也是猎人,现在还有两只猎犬,只要付姨父一上马,他的大花马和猎狗同时都开始兴奋了,仿佛又进入了狩猎的状态。马匹在付姨父的呼喊声中迈开步子狂奔,我终于看到了照片中那一簇簇雪花的飞舞,也仿佛看到了姥爷当年的英姿。我真的希望我也可以像姥爷、姨父们这样,骑着烈马,带着猎犬,在冬天的白桦林中四处奔跑。
付姨父和可爱的马(三姨夫拍摄)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离开付姨父家,三姨带着我到旁边的白桦林中散散步,我低头看到了林子里有许多的小脚印,三姨夫挨个给我讲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这应该是老猎人一项的技能吧。这边三姨夫正跟我讲着,旁边又传来了三姨动人的歌声,三姨是个能唱的人,三姨的歌声委婉动听,穿过白林,在阿里河河畔飘扬,其实阿里河到北京也不过一千三百多公里,但是我又觉得好像很远,有时候又很近。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为家乡做点事情就好了,不知道我下次来的时候,那些小鹿是不是还在呢?